第368章 月夜的咏叹调（七）（2 / 2）
我这要是哪里说得不对，还请您别介意。”
“赌场上或许能够两头下注，可在这里，是很犯忌讳的。”
明明隔着电话，又是夏日。
真田健次郎却总觉得有一股阴风在不断朝着他的骨缝里吹。
这段时间，用春风得意来形容真田健次郎，可以说是再恰当不过。
以他准职业组的身份，能在这个年纪成为东京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部长，拥有警视长这个职衔。
已经是他的职业巅峰。
再想往上走一步，要的，可不仅仅是资历、人脉这些东西了。
而真田雅彦不同，他是职业组出身的警视正。
一个还不满三十岁，就职于东警视厅的警视正。
但凡在这个体系里混，对这个体系有所了解得人都清楚。
真田雅彦的职业生涯远不止于此。
警视正是他现在最闪耀的职业标签，却不会是他一生中最闪耀的职业标签。
然而现如今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提拔真田健次郎的，是守旧派高层。
把真田雅彦推上高位的，是以北条廉宗为首的改革派高层。
隶属于不同派系的父子，就犹如赌局上两头下注的筹码。
只不过赌场或许会允许这样的情况。
成年人的顶级博弈场里，两头下注的结局，是注定要进行取舍的。
就是不知道在真田健次郎的心里，是会舍不下权势呢，还是更重视儿子的前途和性命。
又或者是两边都舍不下。
可这样的结果，是不被允许的。
拖延和犹豫，只会让人“好心”的帮忙做决定。
至于决定的好坏，那就因人而异了。
晒着阳光，乌丸苍信极有耐心的等着电话对面的真田健次郎消化完他所说的那几句话。
“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
质疑的气息从电话线那头飘过来。
这是这通电话里，真田健次郎开口说得第二句话。
对此，乌丸苍信轻轻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过吗，我最近有点无聊，又没什么朋友。
就只能找真田警视长这样，勉强聊得来的朋友打发一下时间。”
“听起来，真田警视长好像不太想和我聊。
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不等对面回应，乌丸苍信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望着窗外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草坪，乌丸苍信转身坐回到照不到阳光的客厅沙发上。
低垂的眼眸深处，是一片笼罩在永夜里，死寂无声，漫无边际的荒漠。
沙砾与沙砾之间的微小缝隙里，填充着从未停止过涌动，无声无形的恨意。
墙角新添的小架子上，随意摆放着的书籍纸笔、和凌乱散着的设计图纸之间，一颗古旧的三色足球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或许是足球上沾了淡淡地青草味，和书籍纸张的原材料都来自于大自然。
显眼，却又不显得突兀。
另一头，被挂电话的真田健次郎陷入了长久沉默。
他从来都不是个蠢人，只不过得知儿子升职时的高兴和激动，让他忽略了花团锦簇下的暗藏杀机。
如今瞧见了，却也迟了。
这个被乌丸苍信有意识一步步推动，在去年年底彻底成型的局。
已经将他和真田雅彦牢牢困在局中。
唯一的生路，在真田健次郎为真田雅彦的晋升而感到高兴时，已经被悄然斩断。
过去，摆在天平两端的是权势和侄子。
现在，天平一端依旧是真田健次郎钟爱的权势，而另一端，却是变成了令他骄傲不已的儿子。
真田雅彦晋升成为警视正，名正言顺的成为警备部一课管理官。
距离警视总监的位子，可以说更进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在改革派的扶持下，终有一天，他会被人称呼一声真田总监。
成为二十万霓虹警察的最高领导者。
而这，也是守旧派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们知道改革派的打算，也对天曦计划有所了解。
虽然总是嘲笑改革派异想天开，妄图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传承千百年都不曾变过的旧制风气。
但从不轻视。
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忌惮已成气候，和他们分庭抗礼的改革派。
不然当年也不会和黑衣组织达成合作。
耗费不少功夫，就是为了对付一个连警校大门都没迈进去过的未成年。
多年过去，改革派将暗处执行者护得滴水不漏，人在警察厅里扎下根，行踪飘忽不定。
想动手，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暗处的不好找，明面的可就在警视厅里待着呢。
改革派再能护着，也不可能24小时把人放玻璃罩里宝贝着。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天曦计划中，之所以对明面执行者要求又多又高，这么多年迟迟无人就位。
就是因为身为明面执行者的那一个，将会承受远比暗处执行者要多得多的压力。
试探、陷阱、算计、设局…
这些将会伴随着明面执行者的逐级晋升而汹涌而来，一旦走错一步，极有可能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从真田雅彦晋升警视正之后，
看出改革派打算把他推上高位的守旧派其实就已经暗地里出手过好几次。
不过尽数被真田雅彦和改革派给他组建的班底-特案侦查小组化解，不曾闹到明面上。
因为涉及到守旧派和改革派的纷争，对内还下了封口令，相关事项没往外露出半点风声。
真田健次郎和儿子近些年来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即便同在警视厅工作，也相处甚少。
难得坐下聊天，别说有封口令，就算没有真田雅彦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这也就导致真田健次郎这大半年里，只瞧见儿子晋升警视正以后的花团锦簇，没发现暗地里的那些算计。
另一边的守旧派也是知道真田健次郎和真田雅彦之间是父子关系。
两相隐瞒，这才让真田健次郎直到被乌丸苍信刻意提醒，才从美梦中惊醒。
惊醒之后，真田健次郎收获了难以抉择的痛苦。
而在他作出决定以前，这份痛苦将日夜不减，并随着时间的流逝持续加深。
昔日的高兴在此刻化为焰火，将他的那份痛苦小火慢熬，飘出的苦味浸透真田健次郎心脾。
连舌头尖都泛着浓浓苦味。
这一刻，真田健次郎明白了乌丸苍信为什么会给他打那通电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守旧派的人在知道兼任特案侦查小组组长的真田雅彦，最近手头在查一件和西摩多市市长有关的案件。
并且西摩多市市长今天会出席千奇鸟魔术馆开幕式后。
给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奔着他命去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