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匪患(1 / 2)
苏温有些急了,说道:“洛水姑娘,你是认得文韵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应该信吗?”洛水冷眼以对,“她从未与我提起过一个叫苏温的人——我看你还是少做白日梦,从实招来的好。”
苏温面露难色,旋即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温暖的热流袭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顿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竟然是一坨鸟粪!这坨鸟粪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不适。
苏温急忙伸手抹去头上的鸟粪,一路小跑至溪边,疯狂清洗着脑袋和手上沾染的鸟粪,虽是很快洗净了,但那股难闻的味道仍然残留在他的头发和皮肤上。
突然间,一阵聒噪急切的鸣叫声响彻山林,声音尖锐而刺耳,犹如妇人哀恸般的鸣啼叫人闻之心烦气躁。李清幽听到这阵鸣叫后,不禁皱起眉头,循声望去,果然不出所料——有着这种独特叫声的,除了喧鸽别无它鸟。
李清幽对喧鸽并不陌生,但每次听到它的叫声时,还是会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李清幽纵身腾空,须臾与那只正激烈啼叫着的喧鸽齐平,那只喧鸽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突然停止鸣叫,盘旋几周后,便朝着李清幽飞来。
李清幽缓缓落地,抬手招呼喧鸽,喧鸽旋即温驯地飞来,乖乖停在他手背,受着他的抚摸,不时扑腾两下翅膀,李清幽解下喧鸽腿上系着的小笺,还没来得及展开看,便突然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呼救声,李清幽收起纸笺,转头询问洛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洛水冲溪边抬了抬下巴,只见苏温仰躺在溪流中央,手舞足蹈地扑腾着,口中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浅水才堪堪没过他的鼻尖不足三寸,他稍一挺身便能从水中起来,可看他那副溺水的模样要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李清幽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立马上前施救,洛水却轻轻伸手拦住他,笑道:“别呀,我看他挺能喝的,再坚持个把时辰,说不定能把这条浚喝干。”
“嗐!这节骨眼,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李清幽哭笑不得,旋即涉水上前,将苏温扶起。
苏温“噗啊”一声猛地站起来,惊魂未定地望向李清幽,眼神惶恐,旋即一连后退数十步,直到退至离溪边有好一段距离的岸上才缓过神来,瞬间一屁股坐在地上。
“多谢、多谢李少侠……”这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在这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竟先后因天灾或人祸而显露出了几副面孔,前踞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好在李清幽并不是记仇的人,并没有把苏温先前狗仗人势展现出来的蛮横态度放在心上,反而还他一揖,随后问道:“这喧鸽是来找我的——梅山之秋清新怡人,应该没有什么浓烈的气味扰乱喧鸽才对,为何它会迷途乱叫?你是梅山派的人,应该对梅山了解得比我们多,你有什么头绪吗?”
苏温缓了缓方才溺水的恐惧,听罢李清幽的问题,低头细细思索,不一会儿便抬起头来,把目光锁定在远处一座峰头。
“梅山八峰,其实原本应该是九峰。”苏温语出惊人,“其中有一座峰头,地势极为险峻,山峰陡峭如壁立千仞,令人望而生畏,因而人迹罕至……”
据苏温所言,这座第九峰虽然广阔,但土地却异常贫瘠,土石松散,无法耕种,即便侥幸有庄稼长出来,长势也极差,能活下来的更是寥寥,这地方又难以建设房屋,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根本没有几人能够存活下去,久而久之,这座峰头便被弃置了,一直无人问津,荒废至今。
如今人们提及梅山之时,往往只会想到梅山派中那八座依然屹立不倒的山峰,而这座已经荒废许久的第九峰,则鲜有人知。
李清幽通过苏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稀薄的雾气笼罩在光秃秃的峰顶。忽然,一束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映照在这座荒峰之上,发出一星点璀璨的光,在这神光乍现之下,似乎依稀能感受到它当年的风采。
但是,这跟喧鸽迷路又有什么关系?
李清幽道出心中的疑惑,苏温低声叹了口气,随后缓缓道来:一年前,一伙凶狠残暴的山贼被官府围剿至此地,第九峰地势险要,官兵与之周旋数日,损失甚众,迫不得已而让他们自生自灭,于是这群山贼便盘踞于第九峰的深处,山中各种资源匮乏,土地又十分贫瘠,他们无法维持生计,便时常下山,对山下的无辜百姓们进行劫掠和骚扰。
此后,各地贼寇便纷纷聚集到这第九峰上,有在渤海郡失利的倭国海盗、由北境偷渡到大锦来的帮派残党、匪首乌狼英的旧部、塞外被打散的北境残兵……周边一些原本势单力薄的土匪山贼、恶霸豪强,也纷纷上到第九峰,几乎将其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第九峰的山贼有时将成群结队的年轻女子强拐上山,逼迫他们服侍众山贼,待到那些年轻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便全部坑杀,又再下山去抢人,如此往复多次,有反抗的,便连着全家一并杀光,有些青楼瓦舍中掳来的敢反抗,就连馆子也一把火烧了,将掳来的伎子也全杀了,随意抛弃在山中,这么一来,就更加没有人敢忤逆他们了。
这伙山贼人数众多,来自各地的绝顶畜生云集,又心狠手辣,手段十分残忍,将人剖腹剜心是家常便饭,来往行客有运气不好的碰上他们,也横竖难逃一死,尸体全被随意抛弃,丢在第九峰之下,久而久之,那地界便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李清幽闻言,义愤填膺地反问道:“难道官府不管么?即便官府不管,你们梅山派作为名门正派,岂能容自家弟子与这等宵小鼠辈共存一山?你们不感到羞愧吗?”
“李少侠,你也别慷他人之慨,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同你实话实说吧,我们也不是不想除掉这伙十足的畜生,可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啊。”苏温干笑了几下,颇为无奈地说道,“你知道第九峰上的山贼有多少人吗?足足三千!是我们梅山派的一倍有余!说他们是一支军队也不为过,又盘踞在这荒山上,行踪不定,不知何时下山烧杀抢掠,即便知道,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平头百姓就更谈不上了。”
“我们梅山派,在老掌门死后还能有这样的地位,你以为是为什么?难道丁凌风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梅山派起死回生?”苏温频频摇头,自嘲地笑着说道,“是他破例将那些达官贵人们、还有达官贵人的亲戚朋友们的孩子也都收为梅山弟子,实际上,梅山派真正招收到的人,只有不到四成而已,那些人家有权有势,大部分不肯下功夫勤学苦练,又金贵得很,生怕磕了碰了,真的拼杀起来,也不敢让他们上前,真正有实力的,也许连一成都不到。”
洛水神情严肃,向眺望着那远处的峰头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如此严重的匪患,我们来时,竟然一丁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苏温不禁哀叹道:“唉!你当然没有听过了,梅山一带的人大多对此噤若寒蝉,就算是刻意去问也不一定能问到,更何况流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