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又到正月(1 / 1)
转眼又到正月,初一是天启帝后的忌日,宫中一切从简。戚东雨怕容泽今日难过,天还没亮就来朝阳殿陪着,今日休沐,不用早朝,容泽却习惯了早起,戚东雨来的时候,容泽正在院里练剑。其实戚东雨很少早上来打扰容泽,倒是容泽时不时下了朝去听竹轩用早膳。她倒是难得看容泽使功夫,上一次看见还是去年今日,想到这,戚东雨又叹了一口气。容泽难得轻松的穿着便服,看戚东雨来了,说:“走吧,一起去看看父皇母后。”皇陵在云栖山西面,为了照顾戚东雨,容泽没有骑马和戚东雨坐着马车,戚东雨今日穿着一袭白衣,淡黄色的扶桑花镶在衣角,扶桑谐音服丧,在民间不是很喜庆的花,容泽知道戚东雨是为了今天特意准备的,心里的柔软又被轻触了一下,祭拜过天启帝后和列祖列宗,天色还早,皇陵后面是寂静的山谷,衬着薄雪,流水潺潺。
“容泽,怎么还皱着眉,今天是难得的清闲,这一年你都快操心成老头子了。”
“操心有什么用,刺杀父皇母后的事一直卡在那里,什么线索也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就是事实,就是西月动的手?”
“现在看来西月是脱不了关系,可是我从心里不愿意是这样的,父皇把东穆交到我手里,是要我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他和母后一直期望的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千秋盛世。如果父皇是起因,我是导火索,把东穆陷入战乱中,那该有多讽刺。”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前行,戚东雨总是脚底打滑,不一会洁白的裙角就沾上了一圈泥泞,容泽边说边护着戚东雨,后来索性牵着她的手,接着说:“为君之责当然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可是为人子女,如何能大仇不报。”
戚东雨说:“这一池春水都被搅浑了,不管是苏亦,西月王,还是他们联手,又或者北延南箫,我总觉得战事是早晚的事,即使再不愿意,哥哥你都要早做打算。“
“是啊,和平是要靠实力去维护的,父皇当初也并不是一味的要削减军队的实力,而是肃清军纪,把蛀虫清出去,希望这次科举是个好的开始。
东穆元和二年,春,东穆史无前例的科举尘埃落定,几家欢喜几家愁,戚成义这期间为了自己便宜儿子戚东硕四处奔走,变着法地讨好戚东雨,隔三岔五就送礼进宫,戚东雨都快气笑了,母亲被杀的谜团还没有解开,看着送来的东西就来气。戚东硕那水平,参加文试,根本不用戚东雨‘从中作梗’,自己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戚东雨痛心疾首,把所有的礼物都退了回去,还写了封声泪俱下的信给戚成义,说自己在容泽面前没少说好话,谁曾想容泽不把自己当回事,她很失望,想回戚府小住一段时间。戚成义指望儿子是不可能了,就盼着沾戚东雨的光,哪里会肯,赶紧回信安慰,还加了礼物送回来,说一家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陪侍君王为陛下分忧才是头等大事!
李默的兄弟李执倒是青出于蓝,得了武士头筹,容泽破例封为兵部侍郎,原本的兵部侍郎年纪比赵程之还大,估计也干不了几年,容泽顺水推舟,将赵程之敬为宰相,夺了他对兵部的掌控,将原本的兵部侍郎升为兵部尚书,就等着过几年他告老还乡,李执可以接替。这样一通下来,朝局虽然明朗了许多,但赵程之却不乐意了。为了科举之事,在家里赵程之没少和赵澈磕磕碰碰。这样一下明升实降,心里着实不乐意,终于想起自己在东穆后宫里做太妃的女儿来。
赵之桃在后宫是个很尴尬的存在,按理说她的辈分最大,但是一没有儿媳让她管,二容泽也不是她亲生,赵之桃在宫里就是个隐形的存在,虽然吃穿用度一切照旧,但是比起以前万千宠爱在一身,自然失落很多,加上天启帝死前的冷淡对她的打击,整个人阴郁了不少,赵程之和赵澈来探望的时候,她也阴阳怪气的:“爹爹和弟弟在前朝风生水起,还能想起在这后宫蹉跎的女儿,真是不容易啊,无事不登三百殿,找我什么事?”
赵程之说:“之桃,你看着消瘦了不少,在宫中可好?”
赵之桃有些不耐烦,说:“什么好不好的,爹有事就直说。”
赵程之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当初把叔伯家的赵欣玥接到南城的目的,之前先帝驾崩也着急不来,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这事提上日程来?”
赵之桃一声冷笑,说:“我当是什么事,这么快就想要找人故技重施?一个我还不够嘛?”
赵澈心有不忍,说:“姐姐,父亲也是很忧心你的,只是前段时间父亲停职思过,不好来宫里走动,这几个月前朝局势不稳,父亲夜不能寐,咳疾也犯了,老家的叔伯们也是催得急。”
赵之桃换了个姿势歪在塌上,说:“老家那帮蛀虫,就想着怎么占便宜打秋风,什么时候真的为我们想过,说的好听是为了列祖列宗,家族荣耀,其实不就是怕我们倒了,他们也再也捞不到好处。”
赵程之说:“之桃,你向来知书达理,怎可妄议长辈!”
赵之桃坐起来,讥笑道:“妄议长辈?难道不是因为长辈做的让晚辈寒心嘛?就连爹爹你不也一直只宝贝你这儿子,女孩子家不就是你们送来送去用来联姻的工具吗?”
赵澈先一步开口,说:“姐姐,自小父亲对你的期望也很高,若不是你心仪先帝,父亲也不会促成你入宫的。”
赵之桃面露凄凉,“一场镜花水月而已,你们回去吧,告诉赵欣玥过几日入宫,我会安排。”
从殿里出来,赵程之一脸担忧,赵澈安慰道:“父亲不用担心,姐姐只是痛失所爱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赵程之一脸无奈说:“已经过去一年了,希望她快些走出来,不然苦的是她自己。”说着,径自走了出去,赵澈望着父亲的背影,过去一年父亲老了许多,即使复职以后,也还是惶惶不可终日,担忧朝局家事,无论君王权臣,都躲不过权势谋算的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