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前奏(三)(2 / 2)
周梁却是笑了笑,没有和刘泰河争执,只是道,
“也许吧,但我不想回头,”
语气稍顿,他反问道,“老刘,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些强者已经被所谓的道德与义务,法律或秩序这样的东西束缚的太久了吗?
旧时代以前有人说过一句话,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如果权力来源于上级的授权,那么他需要讨好与负责的便只有上级,
如果来自于民众,那么他需要讨好与负责的便是民众。
可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的权力来自于自身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讨好与负责任何对象,
然而你想想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了保护城内居民的安全,
一般情况下都被要求待在城中,不得随意离开,以防出现兽潮或者别的什么重大危险事故来不及救援,
这不就是变相囚禁么?否则像我们这样的强者,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而且为了表面上好看,物质上也不允许过度享受,
你知道洛都那几个大家族的高层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吗?
穷奢极欲,酒池肉林,纸醉迷金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更别说我们整天还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回忆一下,已经有多久没有陪着晨晨了?
要不是那孩子自小性格乐观,指不定现在已经成了什么问题儿童。
况且,”
说到这里,周梁微微眯起眼睛,杀人诛心般道,
“你的妻子,姚晨雨,不也在十年前的兽潮中为了保护几个普通人而牺牲的吗?当时晨晨可还只有一岁,
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过怨恨?没有过不满?没有过后悔?”
见刘泰河没有说话,周梁继续火上浇油道,
“并且最重要的是,即使如此,那些被保护者也不会因此而对我们有什么实质性的报答,
只是出于舆论环境,大众观念以及所受教育的影响,对我们有一些流于表面的感激或尊重,
而这种廉价的善意十分可笑,在网上说几句赞美的话,
什么守卫军收复军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好样的,为你们点赞,只要言辞有趣点儿,很快就能收获一大片认同和掌声,
进而使之获得某种奇妙的满足,似乎自己做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只是一旦我们在某些事情上不合他们心意或有损其利益,还是这些先前夸奖的人,便会翻脸比翻书还快,阴阳怪气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个世道很糟糕,人们相互蔑视又相互奉承,既各自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又各自匍匐在别人面前。
这些人,真的值得我们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保护吗?反正我是对他们很失望。”
周梁拿出怪梦巨像的源珠,真诚邀请道,“老刘,我的老朋友,放弃你的意识抵抗,加入自由国吧。
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晨晨,难道你想让他这么小就失去母亲后再失去父亲,变成一个孤儿?
他现在可是正在家等着你下午回去陪他去游乐园呢。”
刘泰河看了眼对方手上的紫晶源珠,知道没有机会诈降,
因为一旦他听从周梁的话放弃意识抵抗,就会被怪梦巨像的某种精神源术完全控制。
这个重伤濒死,浑身灼烧着黑炎的中年男子微微深吸了一口气,
似是回光返照一般,看着周梁,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坚定和有力,
“周梁,我要纠正你,没有人从出身就是强者。
法律与秩序,它们或许不够完善,或许存在各种漏洞,会有人从中通过不公的手段来谋取私利,做一些肮脏的交易,
但错的从来不是它们,而是那些不敢见光者本身。
也正是因为法律和秩序的存在,才让每个人在弱小的时候有机会发展,获得相对的公平,而非直接被更强者奴役,
许多人觉得法律不过是上层阶级统治下层人的工具和手段,但如果没了法律,这些人便会知道什么才叫绝对的统治和绝望。
周梁,你现在确实是一个强者,法律和秩序对你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束缚,
但在你弱小的时候,不也正是它们保障了你的发展和生存么?
至于道德和义务,我承认,这些只是为了维持社会稳定而虚构出来的东西,
但成熟的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价值,而非被社会和大众的观念所左右,
我所做的,亦并非是为了获得别人的感激或外界的认同,我只是在履行我个人的责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没有责任的自由,是一种放纵,而这种放纵,最终会通向虚无与毁灭。”
周梁听完丝毫不为所动,他自有一套逻辑来应对刘泰河说的话,
但他这时候已经从对方的表现中明白了,两人道不同,
即使说出来也无法从这个方面来劝其加入自由国,所以得换个方向,
所以周梁虚起眼睛问道,“那关于你妻子的事情呢,还有你的孩子,你不为他考虑吗?你想让他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吗?”
刘泰河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声音又变得虚弱和嘶哑了起来,说道,
“我的妻子是为了她所坚持的信念而牺牲的,我作为丈夫,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
而我的孩子......”
刘泰河闭上眼,再睁开时却已经带上了一股决然和欣慰,
“他有些淘气,学习成绩也不好,思想也还很幼稚,
总想着出风头,幻想哪一天能成为什么万众瞩目的大英雄,”
顿了一下,这个父亲嘴角咳出血,轻轻笑了起来,
“所以我想,他不会希望自己的爸爸最后变成一个反派坏人的。”
听到这个回答,周梁微微摇了摇头,但又似乎早有所料,
他面色淡漠又带着一丝复杂的说道,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我的老朋友。”
说着,周梁收起了压制侵蚀刘泰河源力的黑炎,低了低眼,他沉声道,
“不用再悄悄积蓄源力了,刘泰河,这么多年的相识,值得我给你一个战士死前该有的尊重,
来吧,尝试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掉。”
刘泰河喘着息笑了笑,能猜出对方的打算,其实更是想借此与年轻时候的‘周梁’做个了断,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缓缓站起身,开始燃烧源图。
三分钟后,
方圆十数里皆如同地牛翻身一般变成破乱的废墟,
周梁站在一处散发着高温的大坑中,神色漠然的松开手,
任由浑身血迹,身体多处残缺的刘泰河仰面倒了下去,发出轻微的‘扑通’声。
看了眼对方将源图完全燃烧以至于变得干枯灰瘪的尸体,他知道已经无法再用来填补血晶,
付之一炬后,周梁捡起远处自己被打断的左臂接上,服下五颗血药,将药力潜藏在身体中并未立刻激发,
然后与让气息浮动,装作是身受重伤的样子,向安全城中返回。
......